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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6 夜之魔女

  • 渊嘂
  • 千羽雪蝶
  • 2019-07-29 06:12:44
chapter 16 夜之魔女

旧城区,箱庭。

雨落趴在桌面上一副昏昏欲睡模样,无论是意识还是身体都在责备着要她快去休息,可她惺忪的双眼依旧舍不得离开手机屏幕。

(再坚持一会……)

距离活动结束还有一个小时,距离胜利亦只剩一小步——这是黎明到来前的黑暗、胜利号角吹响前的沉默,她知道有许多人正在盯着自己,一旦她稍有松懈就会被人拉下王座。

(雨落大人是……最棒的……绝对不会……输的……)

这样想着的时候,沉重的眼皮终于还是合上了。

浑噩之中,身披黑袍的巫师出现在她面前,疯狂摇着手中的铃铛大声吼道:“伟大的雨落大人啊——您要输给睡魔了吗!伟大的雨落大人啊——活动倒计时即将结束而第一名就在眼前!伟大的雨落大人啊——您怎能就此放弃不继续肝!”

巫师跪倒在流冰面前失声痛哭,顶礼膜拜:“伟大的雨落大人啊——恳求您继续肝吧!”

无数的土著出现,密密麻麻跪倒一片,围绕着雨落跪下,泪流满面高呼:“肝吧——第一名!肝吧——第一名!”

叮铃——叮铃——

安静的店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,梣葵带着一身狼狈的巫冕推门进来。

“晚上好,店长代理。”

“嗯,晚上好。”

吧台后,店长代理头也没抬,仍旧在专心擦杯子。

对此梣葵并不在意,径直带着巫冕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。

两人从人造湖逃离后出现在[若梦]西域一个小水潭里,梣葵作为裁决者拥有随意行走两界的能力,稍作休整后立刻通过[两界回廊]来到箱庭。

原本她是打算让巫冕留在[若梦]躲避追杀,十三作为[羽者]虽然也能跨界,但由于跨界后出现的位置是随机的,除非十三有特殊的方法能定位巫冕,否则巫冕一心躲藏的话十三想找到他也并非易事。只不过巫冕对于她的这个提议表示坚决反对,几番劝说无果之下梣葵只好带着他回来。

“噢哦哦哦!怎么可以放弃啊混蛋!!”

在巫师和土著们的哀求下,小雨落突然坐起大喊大叫,这让神经绷紧的巫冕下意识的闪身后退。

巫冕还没来得及发问,小雨落飞快擦掉嘴角的口水,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疯狂继续操作起来:“畜生!竟敢派睡魔暗算可爱的雨落大人!”

“死吧!死吧!死吧!第一名是雨落大人的囊中之物!噢哦哦哦!”

战斗的声音听起来激烈无比。

巫冕和梣葵相视一眼,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。不过被她这么一搅,巫冕心中的抑郁倒是散去不少,反观店长代理似乎到了爆发的边缘。

铛——

店内响起挂钟悠扬的嗡鸣,现在是凌晨一点。

小雨落呼的趴下,脸上带着满足和得意的笑容,然后扭头看到了店长代理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
(糟糕,把正事忘了!)

她顿时打了个哆嗦,急忙走到梣葵和巫冕面前:“唔呼~两、两位客人,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?今日我们店长的推荐是特浓黑咖啡~”

巫冕摇摇头,现在还处于逃亡之中哪有心情喝咖啡,他记得梣葵也是从来不喝咖啡的。

“啊,不用了,我们不喜欢喝咖啡。”

“我说了,这是店长的推荐。”

“那又怎样?”巫冕闻言心中有些不满:“就算是店长的推荐我们就不能拒绝吗!”

小雨落笑容不减:“可以,但麻烦你立刻从这里出去。”

巫冕面露愠色,立刻起身。

梣葵拉住了他,叹了口气对流冰说:“那就来两杯咖啡,谢谢。”

“唔呼~还是面霸姐姐你识时务。”小雨落在点单上画了两只乌龟,装模作样的对着吧台喊了一声:“代理店长,两杯特浓黑咖啡~”

然后跑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手机享受战果。

“这家咖啡店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巫冕心中窝火,被十三追杀完来到这咖啡店居然还要受个小店员的气!

“这里就是我打工的地方。”

“呃啊?这就是之前你说的做兼职的那家咖啡店?”

前段时间有听梣葵提过她在一家咖啡店做兼职,但没想到会是这里。

“嗯。”

巫冕环视一下店内,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,似乎有点印象。

“你来过一次的。”

“我来过这里?”

他疑惑的看着梣葵半晌,忽然想起天真的话,震惊问到:“这里——暗夜皇庭?!”

梣葵点点头又摇摇头:“暗夜皇庭已经不在了,这里是箱庭。”

“那……当初暗夜皇庭的代理人还在吗?”

“你找她有什么事吗?”

问话的人是店长代理,她轻轻放下两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。

巫冕没有隐瞒,坦白说道:“我在[若梦]的时候和冰幽宫宫主相处过一段时间,他说我和十三之间的事,暗夜皇庭的代理人或许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。”

“答案曾摆在你面前,而你选择了拒绝。从你拒绝那一刻开始,你已经失去了从我这里得知真相的资格。”

店长代理淡淡看了他一眼,回到吧台后继续擦杯子。

(我……拒绝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答案?)

巫冕看向梣葵,后者沉默点头表示店长代理的话是真的。

(我拒绝了……?为什么要拒绝……)

店长代理当时给出的[答案]到底是什么?

(好在现在手上还有一次机会……)

他撇开繁杂的思绪转而问梣葵,问起一个一直很在意的问题:“你是怎么成为[渊嘂]的裁决者的?”

“我?我是被任命的。”

巫冕端着咖啡的手一抖:“任命……也、也就是说?”

“嗯?也就是说什么?莫非你认为[渊嘂]这游戏是自己冒出来的?”

梣葵的目光仿佛在无声说着“你不会这么傻吧?”。

“怎么会,我只是想问既然你是被任命成为裁决者的,那也就是说你知道[渊嘂]是谁弄出来的?”

“不知道。任命我成为裁决者的人就是我跟你讲过的,那个在[若梦]时出现在我梦中的人。”

“那……”巫冕压低声音问道:“店长代理她们都是[羽者]吗?”

梣葵没有回答,喝了一口咖啡才轻声道:“这些不是你应该关注的事。”

巫冕神色一僵,随即自嘲的笑了笑,端起咖啡喝了一口。向来只喜欢甜食的他顿时一张脸皱了起来,差点忍不住将嘴里的咖啡吐出。

(看到那幅壁画了吗?)

梣葵的声音在巫冕心中响起,他顺着梣葵的目光望过去,墙上确实挂着一幅画。画中有很多人影,有人类也有异族,他们在褐色的大海中战斗着,高举着武器和战旗。

巫冕不由得哑然失笑,因为他发现他们身下的并非战船而是杯子,旗帜上的纹章则是勺子和方糖。

这幅画还没完成,尚留三分之二的空白。

(那些都是在店里不守规矩的人,被店长和店长代理封印了在画里,其中大多是糟蹋了咖啡的人……)

)(......)

巫冕低头看着杯中的咖啡,突然觉得它极其香醇芬芳。

“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咖啡的?”

“现在也不喜欢。”

“那你现在——”

“这是店长对我的惩罚。”

惩罚——因为犯了错。

她插手了他跟十三的战斗。

巫冕垂下头,指甲刮着杯侧低声说道:“梣葵,你不应该来救我的。”

“我不救你还有谁救你。”梣葵用勺子点破杯中的泡沫:“当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吗?这次我是恰好没走远才能救你,但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。”

“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了,就算我想当个普通人十三也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
沉默许久,梣葵道:“如果我求店长的话——”

“没这个必要!”

这话戳拨动了巫冕心中某根弦,他双手一拍桌子站起来。

“请保持安静。”

店长代理和小雨落都不悦的望过来。

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烈,向店长代理说了声抱歉然后重新坐下。

“十三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,你就不要参与进来了。”

“那你打算怎么解决?”

“我——总之不用你操心,我有我的打算。”

无论如何,他都不能接受梣葵为了自己去求人。这固然因为自尊心作怪,但更重要的是他无法接受梣葵的帮助。

小海豚因为他而遭到十三的毒手,他已经不想再牵涉任何人了。

这时,一只小手沿着巫冕的后背像螃蟹一样攀上他的肩头,回头便看到一张贼兮兮的小脸。

“唔呼~这位客人,您似乎在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苦恼耶?”雨落戳了戳巫冕的手臂说道:“现在可爱的雨落大人正推出私人服务套餐哦~只要您每天付费648就能得到雨落大人的全面保护,优惠期间还附赠叫外卖服务,有史以来最划算哦~”

然后手指在巫冕眼前搓了搓,标准的讨钱手势,明明刚才还没给人家好脸色来着。

巫冕疑惑的看向梣葵,这精确的服务费是怎么回事?

梣葵没好气的看着她:“还648?忘了上次你送店长去非洲的事了?”

“唔呼?你的意思是怪我咯!恕我直言,明明那是因为店长大人骨骼惊奇,天生的酋长奇才!”

“哦,那你等着继续吃店长秘制的苦瓜大餐吧。”

一听到苦瓜二字,小雨落明显的打了个冷颤,小脸也绿了,二话不说噘着嘴溜回自己的位置上。

巫冕好奇问到:“她很强?”

她应该知道他面对的人是谁,但还敢上门推销不是在调侃他的话就是有着那样的自信。

“雨落是店长招来的店员,她可以无限强,也可以无限弱。”

雨落似乎听到了两人的谈话,大声说:“面霸姐姐,背后讨论别人是不道德的喔!”

“明明是当面说的。”

“面霸姐姐?”

“请无视这个!”梣葵瞪了巫冕一眼: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看来十三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。”

梣葵走到窗边,铺天盖地的鸦群如黑云在旧城区上方盘旋,好在现在是凌晨时分,不然又是一场大骚乱。

“我还能怎么办,见步行步吧,不过在这之前……”

巫冕悄然握紧手中的金币,已经没有留给他犹豫和选择的余地了。

......

在遥远的过去,号称全知的魔女也有困惑。

每当遇到无法解决的困惑之时,她就会向世人寻求答案,而那些能给予魔女帮助的人都会从魔女那里得到她赠出的、独一无二的金币——[魔女之财宝],封印着魔女约定的古老金币,只要手持[魔女之财宝]祷告就会得到魔女的召见。魔女在收回金币的同时会遵循昔日的约定,满足约定者或其继承者一个愿望。

有人借此成为了富翁。

有人借此成为了国王。

有人借此成为了英雄。

也有人借此成为了恶魔。

只要在魔女能力范围内,无论愿望多么的邪恶或奇幻,都会得到实现。

……

这里是一个数十平方米的工房,四处堆满了奇怪的器皿以及诸如骨头、植物、矿石等材料。工房中央悬浮着一个刻满符文的圆球,目测数量过百的水晶细管从工房各个角落链接到圆球上,细管里急速流动着颜色各异的液体,如同血管。圆球下是一张骨骸与岩石融合的桌子,上边堆满了更加精密复杂的仪器和器皿,只留下一块不大的位置摆放着试验笔记。少女站在桌子前目不转睛盯着运作中的仪器,不断在笔记上记录下某些数据,时而恍然明了,时而皱眉沉思。及肩的短发,明眸皓齿,明明是豆蔻年华,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。遵循召唤而至的少年沉默看着她,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以前在博物馆里看到的琥珀——凝固的时间,恒久的姿态,泛着时光流转的光泽。对于突兀出现的少年,她似乎没有察觉,依旧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手上的记录工作。

工房的门从外打开,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进来。看到少年她明显的感到意外,毕竟上次一有外人进来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了。

她将少年领到客厅,尽足礼仪请少年入座然后端上热茶:“请你稍等一会,姐姐应该很快就好了。”

少年赶紧接过:“没关系的,我可以等的,不劳烦您了。”

(她们居然是姐妹?为什么姐姐那么年轻,妹妹却……)

但这显然是不能随便问出口的问题。

老妪端上茶后便离开了客厅,留下少年独自一人等候。

大概又等了一个多小时,工房的门才再次打开,少女皱着眉头,似乎在思考着某个难题。

等待对方注意到自己后,少年才站直身子说道:“很荣幸与您相见,伟大的夜之魔女大人。”

虽然眼前的少女和他所想象的[魔女]截然不同,让他的内心多少有些动摇,但即便这样他还是选择以谦逊的态度与之对话。

“是你啊。”夜之魔女小小的惊讶一下,似乎认识他。然后不给少年发问的机会,遵循曾经的约定直入主题:“既然你通过[魔女之财宝]来到这里,那就开始吧。”

闻言少年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,单膝半跪从口袋取出那枚金币托在掌中:“以吾羁绊继承者巫冕之名,释解誓约之枷锁!”

古老的金币一声颤鸣,如同失重漂浮而起,铭刻其上的符文浮雕依次复苏闪烁着神秘而耀眼的光辉!

夜之魔女张开双臂,一个个符文、浮雕从金币上剥落,似蒲公英飘荡在客厅之内。若有若无的低喃中,平地而生的灰暗旋风裹住两人呼啸不绝,风声传入耳中如同鬼哭狼嚎。

强大的气压迫使巫冕不得不闭上眼,当他再次睁开眼顿时呆住了——两人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客厅,而是一个由黑色岩石堆砌起来、被巨大骸骨托在掌心的祭坛!

祭坛呈六角形,面积与客厅相仿,铭刻着无数神秘的线条和符文。祭坛外是一望无际的荒野,灰暗的雾霭掩盖了天空,整个世界一片苍凉死寂。

(奇怪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……)

看着如此末日般的景象巫冕的心没由来感到一阵愤怒和痛苦,还有几分莫名的熟悉,就像那天在遗迹的幻境里踏上石桥时一样。骸骨下半身埋藏在大地中,上半身非人非兽,它仰头将祭坛高高举起,仿佛在向上苍献祭,仿佛是将祭坛推离绝境,又仿佛是以祭坛作为武器击向苍穹。夜之魔女站在祭坛中央,制服变成华丽的长袍,瞳孔荡漾着紫色的幽光。雾霭忽然变得漆黑如墨,电光闪烁之间,巫冕隐约看到了雾霭之中那比森海岚鲸还要庞大的诡影!

巫冕深吸一口气接过,左手一抹将金币放在右手大拇指上,然后凝聚全身的力量屈指一弹。

叮——!

金币射向天空,翻滚着翻滚着在最高点静止悬浮,目测其高度距离祭坛超过百米。

(祈愿抑或求知?)

巫冕毫不犹豫地答道:“求知!”

(规则两点)

(其一:时限于金币坠落之时结束)

(其二:不回答无意义、不明确、无答案、禁忌问题)

前面三个还好理解,可这第四个?

夜之魔女没有解释的意向,戴着黑宝石戒指的右手举起,整个世界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。随即漆黑的雾霭沸腾,整片天空以她的手为轴心化作巨大的漩涡。遮掩天空的帷幕扭曲撕裂,如同漏斗之沙向着漩涡中心坍塌汇聚,而失去了雾霭的遮掩,真正的天空暴露在巫冕眼中——以深邃的灰蓝作为背景,紫色的满月低悬。紫红的月光倾洒之下,世界显得分外邪魅,托着祭坛的骨骸隐约给人一种活过来的错觉。

夜之魔女飘身而起,妖异的满月成了她的背景,无垠的漩涡骤然收缩,化作一本书籍落入夜之魔女掌中——魔导书,[雾月礼札]。

(开始吧——)

静止于高空的金币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,[雾月礼札]翻开,书页哗啦啦无风自动。

巫冕神色肃穆,自这一刻到金币落地就是他的求知时间,每一秒都容不得浪费,所以几乎是在夜之魔女的话音落下他就迅速开口。

“我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什么事。”

没有回答。

他眉头一皱,旋即明白自己问得太笼统,这是一个属于“不明确”的问题,于是立即又道:“我想知道十三为什么要杀我。”

(复仇。)

夜之魔女言简意赅的回答在巫冕脑中响起,但这个原因十三已经说过,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。

“十三的姐姐是谁?”

(凌薇叶。)

(凌薇叶……凌薇叶……?)

巫冕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,但完全没有印象。

“我和凌薇叶是什麼关系?”

(偶遇。)

“这不可能——!”

声音因震惊而变得尖锐,他竟然见过凌薇叶?!

“十三明明说她十八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,我怎么可能还会见过她!”

夜之魔女保持沉默,金币在持续落下。

谁在说谎?

十三?

夜之魔女?

为什么不回答?

——如果十三的话是真的,那么凌薇叶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不在了,他们又怎么会偶遇?

那么夜之魔女的话是谎言?但她是遵守着约定来回答,不可能做出这种违背原则的事。

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?

“我什么时候见过凌薇叶?”

(一年前。)

巫冕的眼睛徒然睁大,头皮发麻。

“地点!”

(伽蓝市。)

他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:“准确的时间和地点!”

(去年六月十七日下午十五时三十七分十二秒,伽蓝市蓝梦河河岸。)

一年前,他在伽蓝市的河岸和凌薇叶偶遇了。

十三的姐姐,一个离世十八年的人。

(不可能!)

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只有这句话在不断盘旋呼啸着。

(怎么可能!)

他遇到的是凌薇叶,那十三口中死去的姐姐是谁?死去的是凌薇叶,那他遇到的是谁?抬头望着空中翻滚的金币,巫冕心中忽然冒出个可怕的念头——他和十三之间,还存在着第三个人!

没有任何证据,只是突如其来的猜想。但不知为何,这个念头就像扎根一样疯狂在他心底滋生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
如果真的是这样,那这个人是谁?

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狂狼背后的人,正是因为他下令狂狼将他带到[若梦]东部的遗迹里一切才会开始。只是之前十三承认是他将[世界之心]放入深渊当中,然后安排巫冕去获得从而记起一些忘记的事,暗夜皇庭只是中途插手。而且他在遗迹当中除了得到[世界之心]以外,并没有发生其他值得注意的事。狂狼也说他只是奉命行事,不明个中缘由。那么暗夜皇庭让狂狼将他丢进遗迹里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?

这个疑惑或许店长代理能解答,但店长代理说他曾经拒绝了她给出的答案,现在只能将它深深埋在心底,时间不多了。

“怎样才能结束我和十三之间的事!”

(游戏结束。)

游戏——刹那间,巫冕记忆中浮现出一个词。

“游戏,是指[渊嘂]吗?”

(是,也不是。)

金币即将落地,巫冕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。

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包含在[渊嘂]之中,但又不能完全代表[渊嘂]——他心中一凛,是[羽者]间的决斗!

(换而言之必须击败十三才能破解这个局吗?感觉又回到了原点——不,不对!)

巫冕低头盯着自己手背,终于在万千思绪中抓住了一点亮光,他喃喃自语:“我……不是羽者……”

而[渊嘂]是[羽者]才能参加的游戏。

(真正和十三决斗的……并不是我!)

他猛然惊醒,急促问到:“你说凌薇叶还活着!那她现在在哪——”

叮——叮——叮——

金币落到了祭坛上徐徐滚动,夜之魔女手中的[雾月礼札]合起,重新化作雾霭笼罩世界。

(时限已至,约定达成。)

空气微微震荡,整个世界开始淡去。灰暗的旋风再度出现,环绕着巫冕尖声呼啸。

“拜托你了,请告诉我凌薇叶现在在哪!”

(她……你......梦……)

零碎的声音从风中传来,只是他根本无法解读其中的信息。

......

“怎么了?突然就发呆。”

梣葵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,看到巫冕两眼无神盯着自己手背,不由得推了推他。

巫冕回过神,无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。然后趴在桌子上大脑飞速运转,分析刚从夜之魔女那里获得的信息。

决斗是[羽者]之间的事,这一点毫无疑问,他并非[羽者],这一点也毫无疑问。这也就侧面证明了他和十三之间存在着第三个人,那个人才是十三真正的敌人,也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,另一名[羽者]。

(和十三决斗的人会是谁?)

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梣葵,她作为裁决者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,但也正是因为她是裁决者所以才不能向她询问。

(十三的姐姐......那个叫凌薇叶的又是怎么回事?)

十三和夜之魔女,究竟说的话才是真的?

(要是没走神问清楚就好了,夜之魔女最后想说什么?)

就巫冕个人而言,他是更相信夜之魔女的话的。除了有赫氽这层关系在内,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十三的话存在着难以解释的矛盾——他今年十七岁,而凌薇叶去世的时间却在他出生之前,只有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合逻辑的事。

(薛定谔的凌薇叶么?)

完全不觉得好笑。

十三不是脑残,这么明显的矛盾他不可能不知道,可即便如此十三依旧毫不怀疑害死了凌薇叶的人就是他。到底要一个怎样的理由才会让一个人相信这么荒谬的事?简直就像被洗脑了一样。

(洗脑?)

巫冕心中一动,但随即掐灭了这个想法。要是对方连十三都能洗脑,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利用他来和十三决斗?直接让十三跪地认输不就得了。

(所以那个让十三深信这一切的[理由]到底是什么?)

若是无法在乱麻中找到线头,无从解开千千结。

逃跑以及思考带来的双重疲倦袭来,巫冕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,然后梦到了不知第几次梦见的往事。

那是去年夏天的某日,那一天早上刚下过大雨,巫冕约梣葵去河边钓鱼。

夏季是伽蓝市多雨的季节,每次大雨过后蓝梦河的水位都会上涨,而此时正是河鱼大活跃的时候。这并不是什么隐秘,在伽蓝市住过一两年的人都会知道,所以两人去到河边的时候好地方都给霸占了,无奈之下只好在铁桥桥底下随便选了个地方。

桥底水流急,河鱼少,杂物也多,相对的这位置也就没人愿意来。不过巫冕和梣葵也只是打发时间罢了,钓不钓得到鱼倒不是那么在意。六月的天,娃娃的脸,说变就变。下午两点多,晴朗的天空毫无预兆的突然变得一片漆黑,垂钓者们纷纷收拾装备离去,倒是铁桥下的巫冕和梣葵因为待在阴影下反而没有察觉,回过神来的时候河岸上已经没了第三个人。

接着大雨倾盆。

记忆深处,令人感到憎恶的河水汩汩翻滚。

大概下午六点多,和梣葵分别后巫冕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,在途经便利店时,拖着行李箱的少女向他问路。

她的容貌巫冕已经记不清了,也忘了她要去哪里,只记得她穿着奇怪的服饰。她似乎说过她是去参加什么有趣的比赛来着,脸上始终洋溢着好奇和兴奋。

“Cosplay比赛?”

确实听说过市中心好像要举办动漫嘉年华,不过巫冕对这种事不怎么关注,所以也不是很清楚。

少女想了想,仿佛在大脑中检索相关信息:“Cosplay?唔……虽然不大明白,但可能差不多吧?”

“应该会很有趣的吧?”

“我也是第一次参加,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啦。”

“是嘛,活动具体在哪里举行?”

有空的话可以去看一下。

“比赛场地还要等安排呢,听说挺偏僻的。”

巫冕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,要是在市中心的话他可能还会去看看,但偏僻地带的话他就没想法了。

“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啊,巫冕。”

“哦哦,巫冕啊,不错的名字——我叫魁。”

一听就知道是虚假信息或者是设定之类的,不过巫冕也没在意,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,出门在外的对陌生人有点提防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
前方转角处走出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青年,背上趴着个小女孩。

看到那两人,自称魁的少女扬手喊道:“这里这里!我在这里!”

这时,趴在青年背上的小女孩突然歪头看过来,绯红的双眸看着巫冕,仿佛将他的意识点燃!

......

趴在桌面上的巫冕猛然坐起来,眼中充满了惊骇。

梣葵吓了一跳,问到:“怎么了?面色这么难看。”

“不……我没事。”

微颤的手端起面前早已冷掉的咖啡大喝一口,巫冕却完全无法冷静,连觉得苦的心思都没有——刚才梦所见的青年和小女孩,他当初根本没见过!

明明没见过的人,却出现在记忆里,这比体内混入异物更让他觉得惊悚。

(那个自称魁的少女恐怕也不是一般人……)

巫冕只觉头痛欲裂,十三和凌薇叶的事已经让他饱受折磨,如今又冒出三个莫名其妙的人来。如今回头想想,魁当时所说的比赛应该不是什么cosplay,而是[渊嘂]吧。

一年过去了,也不知她是否早已战败。

(也不是我现在该想的事啊……)

微叹一声,抬头看了下墙上的壁钟,现在是凌晨三点多。窗外依旧一片昏暗,让人觉得有点沉闷。

“是要下雨了吗?”

巫冕起身走到梣葵身边,推开窗正要探头出去张望。

“不要靠近窗——!”

梣葵面色一变,抓住巫冕的衣领猛的后拽。

嘎——!

尖锐的鸟爪抓在木窗上,玻璃漾起阵阵金色涟漪。比篮球还大的红色眼珠贴在窗户前往店内张望,滚动的眼珠中清晰倒映着巫冕的身影。

“我记得你们暗夜皇庭的庇护时限最长不得超过六小时,还有三个小时我等得起。”

巨鸦口中传来十三沙哑的声音。

梣葵将巫冕挡在身后,冷漠的道:“那只是针对[羽者]而言,他不是[羽者]并不受此限制!”

“那你是要在这里躲一辈子吗?”红色的眼珠锁定巫冕:“还是说你认为赫氽她真的会全心全意守护你的家人?就算是这样,那其他人呢?比如那些你认识的——”

“十三。”店长代理放下手中的玻璃杯,侧头望向窗外的巨鸦:“胆敢踏入[荒墟封界],你——是想死吗?”

小流冰吹了个口哨:“唔呼~店长代理真帅气!”

比起一言不合就将十三冰封的赫氽,店长代理首先开口质问也算是温和了——无视这句话的内容的话。

“当初可没说我不能以化身前来。”

“现在我说了,有什么问题吗?”

巨鸦目光锁定吧台后的店长代理,红色的眼珠因愤怒变得愈发鲜艳。

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,店长代理抬起手,一片桃花从虚空飘落到她手中。

十三化身的巨鸦一见那片桃花,顿时颈翎倒竖,下意识的想要振翅逃离!

梣葵和小流冰看到那片桃花身上也是流露出一丝严肃。

“谁让你走了!”

店长代理淡淡开口,巨鸦顿时如被松脂滴中的虫子,保持着振翅的姿态陷入静止!

(——这就是她的实力吗!)

巫冕心中震惊,虽然一直觉得店长代理应该会很强,但没想到她会强到这种程度,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十三化身的巨鸦禁锢!

(难怪敢用那么高傲的态度跟十三说话......这才是真正的强者。)

相比之下,被十三追得四处逃窜的他只能说是窝囊至极。

(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实力,小海豚就不会死了吧?)

可惜他没有,所以小海豚死了。所以他像丧家之犬一样靠着梣葵的关系躲在这里,心中愤怒却只能眼睁睁等待着双方对自己的处置。

店长代理捏碎那片桃花:“三个小时后,他会离开箱庭。”

单方面的决断,不征询任何人的意见,但这一次就连梣葵都不再出声。

(.......)

指甲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痛楚,巫冕看着重新恢复行动力的巨鸦面无表情,沉默接受了这样的结果。

墙上的壁钟滴滴答答的走着,每一声都像死神踩在他心脏上。他愤怒,他悲哀,他无法理解,他想要疯狂的大吼,想要疯狂的破坏,想要让针对他的人全部消失,想要将这个不讲理的世界摧毁殆尽!漆黑的情感在心底翻滚,理智在点滴丧失。口袋中,[世界之心]宛若心脏般与之共鸣,漆黑的丝线透过衣服,如同枯萎的根须顺着巫冕身躯攀爬蔓延,顷刻之间就覆盖了他半个身子。

站在他旁边的梣葵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,代理店长抬头看过来,眼中闪过一丝莫名。

时间在缓慢流逝,店长代理开口后谁都没有说话,很快钟声响过了两次。梣葵眼中的巫冕并无改变,但在代理店长眼中,他身上的黑色丝线已经浓密得完全将他淹没,好似浑身笼罩着黑色的浓烟。

当钟声第三次响起时,巫冕地站起来,手一晃无没有五官的面具覆盖在脸上,丝线自然而然的将面具也吞噬掉。

梣葵挡在他身前:“你要做什么!”

“我要出去。”

仿佛漏风一样的声音。

“可是——!”

“梣葵,让开。”

出声的人是代理店长。

“代理店长——!”

巫冕大步向门口走去,经过梣葵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谢谢。

梣葵下意识伸出手却抓了个空,气愤的声音在店内响起:“你这样做,是不是太过分了!”

也不知道是对谁说,没人回应,说罢摔门追了上去。

待到铃声沉寂,店内重新变得安静,代理店长开口叫道:“雨落——”
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小雨落微微一叹,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,望着黎明中的城市露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冷漠:“弱者奢求公平本就是在做着愚不可及的白日梦,更何况他只是个提线木偶,连弱者都算不上。”

“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,但我想是说的是你又在我值夜的时候通宵肝游戏,这件事我会告诉店长的。”

“诶~不要啊!手机会被没收的啊!”

雨落瞬间出现在吧台后抱着店长代理的大腿哀求起来。

“再说!你一直都不叫我去睡觉,不就是默许了人家在这玩游戏吗!”

“你想太多了,我只是在等既成事实然后再告状而已,这样才会有理有据让人信服。”

“你这样做,是不是太过分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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